小00灰

【巍澜】独角戏(花吐症)

原著向,时间点大概在轮回晷和山河锥之间,有部分剧版设定,一发完

花吐症梗,可能有私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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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巍第一次意识到不对,是在一个周五的下午。

那时他刚上完最后一节课,正在办公室里心不在焉地收拾东西————赵云澜这几日一直在跟一个养小鬼的案子,连轴转了好几天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吃饭————突然被电话铃声打断了思路。沈巍几乎是下意识地扬了扬嘴角,而后又迅速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思绪,拿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沈教授”,赵云澜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带着点疲惫和慵懒,“今天晚上有空吗,赏个脸和我一起吃个饭呗。”

“我今天……”沈巍条件反射地想拒绝,但话还没出口便迅速被对方打断。

“哎,别这么急着拒绝我啊。这几天出了一个大案,我们特调处忙得那是脚不沾地,我都好几顿饭没好好吃过了。这不,刚把犯人移交,我就跑你这来了。沈教授你为人师表教书育人,总不忍心看我饿死街头吧。”

沈巍听到这话,忙上前几步走到窗边,果然看到赵云澜正懒散地靠在摩托车上,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微仰着头巡视着一排排窗户,眉眼中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看到沈巍出现,他立刻向这个方向挥了挥手,细碎的阳光浮动在他的眉梢眼角,看得沈巍心中泛起了隐秘的疼痛与欲望。

就在这时,沈巍感到喉间一痒,下意识地一阵猛咳,一朵火红的玫瑰花瓣随着他的动作落入手中。看着沾染了点点血丝的花瓣,即便是作为活了成千上万年见惯三界中事的斩魂使,沈巍也感到有些莫名。不过,还没等斩魂使大人从这未曾听闻的症状中整理出头绪,电话那端的人听到这一阵剧烈的咳嗽,又迟迟等不到对方的回应,早已心焦地冲入了教学楼,此刻耳边只剩下在走廊上疾速奔跑的脚步和重重的喘息,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敲击在沈巍的心上。

“沈巍,你怎么了,好像很严重的样子。走,我带你去医院看看。”赵云澜的声音从听筒和身后同时传来。沈巍回头,看见自己在心上放了千万年的人从门口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拉着自己的胳膊就要出门。他明显是刚从楼下一路跑上了四楼,气还没有喘匀,额上满是奔跑后留下的细细密密的汗珠。

那一瞬间,沈巍意识到自己坚守了千年的防线在这个人毫不掩饰的关切下溃不成军。

他独自一人守着一个誓言战斗了千年,战胜了黄泉下的冰冷孤寂,战胜了自己的本性与欲望,却最终败给了赵云澜向他伸过来的一只手。

沈巍偏了偏头,有些绝望地听到自己用安抚的语气对赵云澜说:“我没事,只是有点感冒而已。走吧,我陪你去吃饭。”

他用力地攥紧了拳,再松开时,手中已空无一物。


第二次发生在他们一起吃饭的餐厅里。沈巍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决着盘子里的食物,一边听赵云澜半真半假地吹嘘自己这些年在特调处的经历。不得不承认,赵云澜的确是个情场老手,自从沈巍那天松口答应他一起吃饭起,他便变本加厉地缠了上来,短信电话骚扰不断,时不时地撩动一下那根名为暧昧的弦,却又恰到好处地让人无从拒绝。

正如此刻,赵云澜将自己惊心动魄的捉鬼经历包装一下,变成了喜闻乐见的警察智斗凶徒保护无辜群众的故事,言谈中不着痕迹地展示着自己的可靠与英勇。若沈巍真的是一个常年待在象牙塔中的普通教授,或许此刻已经生出了些崇拜与向往之情。

可惜,那次的事件沈巍也算半个参与者。他当时隐于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中,远远地看着特调处几人布下天罗地网,将恶鬼强行从附身之人身上剥离出来。那鬼一怒之下,还趁其不备将赵云澜掀翻在地,以至于回去的一路上都能听见他源源不断的骂街声。

于是,沈巍只是微笑地看着他,回忆着他当时气急败坏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鬼骂骂咧咧的样子,心中柔软了几分。

这时,他感到一阵熟悉的胸闷,下意识地迅速背过身去,几片花瓣随着剧烈的咳嗽落入了他的手掌之中。沈巍微微皱起了眉头,却又在意识到对面人的的视线后飞快按下了疑惑,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沈教授的感冒不会还没好吧,医院去过了吗?”

“没事,小感冒,吃点药就好了。”沈巍笑笑,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沈教授,讳疾忌医可不是什么好事啊,再这么拖下去,症状更严重了可怎么办。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去医院。”

沈巍当然不可能让赵云澜陪他去医院,于是只好再三保证说自己没事,并承诺若是症状恶化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他,还趁机被他将手机上的紧急联系人改成了自己。沈巍看着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撩拨的举动,心中又好笑又阴郁。作为风月场上混惯了的人,赵云澜熟知各种套路技巧。以前离得远便罢了,现在,看着他用尽手段地追求自己,沈巍心中只感到茫然和愤懑,一颗心上上下下,不知该何处安放。

即便心中思绪万千,沈巍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在饭后便礼貌地与赵云澜道别,拒绝了与他同行的提议,一个人回了住处。


若只是一次异常还可以听之任之,但这第二次便不得不引起斩魂使的重视。身为于大不敬之地托生的大煞无魂之人,感冒这种普通人常见的疾病放在斩魂使身上根本是无稽之谈,更何况还有这闻所未闻的吐花之症。此时正是大封将破的敏感时间,不论是鬼族还是地府之人都蠢蠢欲动,各怀心思。若是自己在这当下再出了什么问题,怕是连这一世的赵云澜都护不住。

沈巍放出自己的傀儡,让它去妖族打探一下消息,看有没有人听过说过类似的症状,自己则在人间这边找找线索。本也没报多大希望,没想到几天后真的从花妖族那边传来了消息。

“花吐症。因暗恋成疾、心中郁结而口吐花瓣,若不能与暗恋之人亲吻,则于三月之后不治而亡。”

沈巍看完这短短的几行字,缓缓地闭上了眼,感受到了巨大的绝望。

与暗恋之人亲吻,三个月后不治身亡。

不论哪一条都是绝路。

沈巍活了上千年,早在与神农定下誓约之初便已知晓了自己的归宿。他并不畏惧死亡,并且深知死亡就在不远处等着他。可他仍希望自己能再活得久一点,能再多看他一眼。

尤其是现在,独自行走于世间千年的自己,终于不再是他生命的旁观者。他是那么地希望自己能在他心中的分量重一点,再重一点。

可是。

如果,他和赵云澜只是陌生人,那他大可以直接走上前去,故作害羞的告诉他自己暗恋他许久,向他讨一个亲吻。

如果,赵云澜对他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也可以大方地向他坦承自己的心思,求一个吻作为回报。以赵云澜的性子,估计也不会拒绝。

可他偏偏在追求他。很用心地,追求了许久。

沈巍静静地站立良久,终于像是承受不住一般弯下身去,痛苦地颤栗着。

此刻的他,不知是更痛恨将他置于此地的命运,还是当初没能克制住躲得再远一点的自己。


沈巍没再以沈巍的身份与赵云澜见过面。

他推掉了所有来自赵云澜的邀约,用各种拙劣的借口。赵云澜也曾几次到办公室堵他,但沈巍毕竟是斩魂使,若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现在只是肉体凡胎的镇魂令主,简直轻而易举。因而纵使赵云澜用尽浑身解数,也不得美人一见,只能背地里抱怨沈巍此人忽冷忽热,难以琢磨。

与此同时,他开始更频繁地在夜间窥探。赵云澜警觉性极高,沈巍也不敢靠的太近,只能隐身在浓重的夜色里,看着他在床上蜷缩成一团,通过那或舒展或凝重的表情,想象他此时此刻正沉浸在什么样的梦境。若是没有意外情况,沈巍可以在赵云澜的家里一动不动地站上整整一夜,直到天光微白才迅速地抽身离去。

沈巍觉得自己现在像是行走在钢丝之上,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脆弱的平衡,否则一步踏错便会落入万丈深渊。

直到有一天,沈巍又照常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赵云澜家里。这次,他隔得很远就闻到了浓烈的酒气。赵云澜似乎是应酬回来便直接睡了,鞋子都没脱,穿着外衣倒在了床上。他微微缩着身子,被子蜷成一团紧紧抱着,可能是想缓解大量酒精对胃部造成的不适。

沈巍犹豫了一下,屏住气息试探地向前走了几步。他走得很慢,眼睛时刻关注着床上那人的动静,仿佛准备对方只要有一点异样便立刻退回原地。可赵云澜大概是真的喝高了,依旧毫无所觉的躺在床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领地正遭受外来人员的入侵。

沈巍终于走到了床边,怔怔地盯着赵云澜泛着醉意的脸。自从将昆仑送给入轮回之后,躲得远远的望他一眼就变成了沈巍的常态。哪怕是在这一世机缘巧合与他相识,他也很少会像这样近距离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相反,他总是会下意识地避开对方试探的视线,生怕那人从自己的眼中捕捉到被狠狠压抑克制的欲望。

“沈巍。”赵云澜突然翻了个身,仰面朝上,唇间模糊的呢喃出这两个字。沈巍吓了一跳,顿时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等了许久之后,他发现这似乎只是句梦中呓语,才慢慢回过神来,一时间心中又酸又涩,却又不可抑制地浮出满心的欢喜。

像是受伤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为自己撑腰的人,沈巍突然感到了无尽的委屈。他想,自己身负十万大山坚持了那么久,如今,只是想在弥留之际多听那人叫几声自己的名字,难道也不可以吗?

于是,鬼迷心窍般,沈巍缓缓俯下身,吻上了赵云澜有些干裂的嘴唇。

这个吻一触即离,轻得仿佛从未发生过,沈巍却蓦然回想起当初为了换一个额上的吻,在大不敬之地收集四散的魂火的自己。他想,既然当初的五十年能换来昆仑的一个吻,那如今自己用这上千年的时光来交换,赵云澜也不算亏。

梦中的赵云澜蹙了蹙眉,似乎在忍受着某种痛苦。终于,他像是忍不住了一阵咳嗽,一朵花从他的口中吐到了床上。半梦半醒间,他仿佛在床边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静静地伫立在那里,裹挟着从时光中穿梭而来的寒冷气息。可他实在是太困了,愣了一瞬便又重新闭上了眼,继续他未完的梦境。

沈巍捡起落在床上的那朵花,和自己的一同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的目光在赵云澜的脸上逡巡片刻后,终于还是小心地帮他把被子盖好,之后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去。他今天已经破了太多的戒了,若再在这里逗留下去,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再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事。

屋内,赵云澜依旧在睡着,早已忘了刚刚不经意窥探到的一幕。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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